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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究竟有幾個好弟弟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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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究竟有幾個好弟弟?

“如果花開的好,總會招惹一些蜜蜂的。”

周應淮抱著一束落日珊瑚,手不停在花的附近扇來扇去。

“你在幹什麽?”許明月十分不解,難不成這是聞花的特殊方式,跟聞化學試劑一樣?

見她半天沒有反應,周應淮終於開口了,“剛才送你回來的那個男生,是誰?”

……

原來,兩人約好了看電影,周應淮提前買了爆米花,取了電影票,在影院門口等待即將下班的許明月。

可惜,《恭喜發財》的鈴聲聽了三遍,她還沒出現。

於是,周應淮起身走向電梯口準備去迎她,剛好撞見了許明月和一個男生走出電梯,兩人似乎很熟悉的樣子。

“明月姐,改天我們約飯,故地重游一下。”

周應淮不動聲色走過去,牽起了她的手,又輕飄飄地瞄了一眼對面的男生,“你朋友?”

男生下意識看向了周應淮,莫名覺得有些眼熟,就在他快要想起什麽的時候,一通電話打斷了思緒,於是,他和許明月簡單告了個別,就匆匆離開了。

“剛才送你回來的那個男生,是誰?”

直到周應淮問出了這句話,許明月才明白他的意思,頓時笑了起來,“瞎吃醋,你不記得他了?他是許承澤的弟弟,許承林啊!”

許承林……

這個名字終於喚醒了周應淮的記憶,那是嫉妒的最初。

因為這個人,同樣是許明月的“好弟弟”。

快要期末考試了,為了照顧從天而降穩居第一的直樹二代,班主任特意給周應淮安排了靠窗的位置,希望他好好考試,提一提班級的平均分。

不過,周應淮的心情並不愉快,因為好不容易平靜的生活又一次陷入了混亂。

見他一直望著窗外,班主任一日三問,你是不是太累了?是不是想不通哪道題了?是不是遇到什麽過不去的坎了?

累是真的累,想不通是真的想不通,坎,也是真的過不去。只是,誰也不知道,難住周應淮的不是題。

高考終於結束,許明月的暗戀死灰覆燃,等待出成績的這段時間裏,她不是去沈岐樓下裝偶遇,就是來學校找周應淮。

“小淮,好久不見啊。”

“你想不想吃雞架?”

“哪道題不會?我教你!”

食堂、圖書館、回家的路上,許明月總是突然冒出來,就像半路打劫的綠林好漢,絲毫不給他拒絕的機會。

幾天下來,周應淮終於忍無可忍,這天放學,他主動將許明月堵在了墻角,“我給你一個建議。”

“好啊,你說。”許明月一臉期待。

“你和沈岐的關系,根本無解,所以……我建議你去找別的弟弟。”周應淮語氣冷淡,“我記得表哥的班級裏,有個成績很好,長得也很好的人,叫許承澤,他有個親弟弟,就在我的隔壁班。”

“你……這是什麽意思?”

“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,別的樹也可以很直,說真的,許承澤不比我表哥差什麽。”

“而且,許承林是他的親弟弟,比我和沈岐的關系近多了。”

“他的助攻一定比我這個半路殺出來的表弟,殺傷力要強得多。”

許明月聽得一楞一楞的,等她反應過來,對面的人已經離開了。

周應淮的意思是,沈岐沒希望了,考慮一下別人吧。而許明月參悟到的是,另辟蹊徑方能殺出重圍。

“這主意,貌似還不錯哎。”

她不是真的打算廣撒網,尋找沈岐2.0,她只是想起了電視劇裏湘琴是如何和直樹在一起的過程,正是湘琴和別人約會,刺激了江直樹。

“謝謝你啊,小淮!”

許明月再次躊躇滿志,火速打探了許承澤的一切信息,利用鄰居家的妹妹和許承林是同學的切入口,成功結識了這個新弟弟。

第二天,食堂。

周應淮眼睜睜見她端著一盆雞架,坐到了許承林的身邊。

同樣的待遇,這次換成了別人。

許承林天生性格活潑,從小就喜歡和女生玩,有免費的食物,豈能錯過。

他一邊嗦著雞架,一邊提供了十足的情緒價值,“明月姐,其實你挺好看的,是校服遮擋了你的美。”

“許承澤對我一向有求必應,明天我就把他約出來陪你玩!”

心滿意足的許明月當即騎著自行車送許承林回家,又一次圍著學校轉了一遍,故意秀給沈岐看。

“還得是你啊,老弟,我之前也處過別的弟弟,真是不咋地,讓他送個情書跟要他的命一樣,整天拽著一張臉。”

“俗話說的好,閻王好見小鬼難纏。明月姐,你要理解,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。”

“這倒是,你不僅性格好,又會嘮嗑,真是個好弟弟。”

沈岐自然是沒什麽反應,因為這一番言辭,針對的只有周應淮一人。

這人變心的速度未免太快了。

周應淮的心裏頓時不是滋味,沒了雞架吃就算了,還要被無端拉踩。

而且,憑什麽許承林收到的雞架就是拆好的,還細心地灑上了醬料,他之前收到的雞架就是整個一大坨,有時,甚至是冷掉的。

接下來的一周,重獲自由的周應淮心情並沒有好轉,因為,許明月和許承林隔三差五就在他的眼前晃悠。

煩人的很。

沒多久,周應淮就猜到了,她的真實目的是想拿許承澤刺激沈岐。

既然她這麽努力,那不如就讓節目再熱鬧一點。

於是,帶著惡作劇的心理,周應淮第一次主動助攻,“表哥,聽說許明月和別人約會了。”

“啊?”

“你今天不是沒什麽事嗎,我們一起去爬山吧。”

“啊?”

“現在就走吧,再晚就要錯過重頭戲了。”

“啊”

原本,沈岐正一口可樂一口炸雞,享受著游戲的無邊快樂,不過,弟弟的要求也不好拒絕。

於是,兄弟倆一起騎著車去了麒麟山,果然,在山腳下,遇見了許承澤兄弟倆,還有穿著小裙子的溫柔版許明月。

通往山頂的一路上,見沈岐一直跟在後面,許明月的表演欲頓時高漲,不是彩虹屁許承澤,就是隔幾步就停下來,展示提前準備的愛心便當,當然,她的一切行為,都是為了刺激不遠處的沈岐。

你看,我現在追別人了,你還不快點過來。

為了達到這個目的,她時不時調整“機位”,方便後排的觀眾可以看到。

後排只有兩個觀眾,周應淮把一切盡收眼底,飯盒的傾斜角度太大,菜都要掉出來了。他不自覺笑了笑,這人未免也太故意了吧。

許明月全然沒有註意到這些,她和許承林商量著下一步的計劃,兩人時不時停下來竊竊私語,幼稚又無比認真,就像是……動漫裏腦回路匹配的完美搭檔。

任何時間,任何地點,超級偵探,認真辦案。

這就是此時,在周應淮眼裏,兩人的狀態。

一想到如果許明月變成了卡通的形象,比如,一只東北虎,他就又不自覺笑出了聲。

而對面的沈岐完全沒有領悟到他的笑點。

“你在笑什麽呢?”

“沒什麽,我們快跟上去吧。”

到了山間的景區,像是把他當成了真正的弟弟,許明月大手一揮,不停買買買,連烤雞架的雞腿,她的心頭愛,都給了許承林。

這可是自己從未有過的待遇,周應淮吃著景區發硬的米飯,內心酸澀不已,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油然而生。

他不知道是因為什麽,可能……不習慣沒有雞架的日子吧。

突然,周應淮起身走到了兩人面前,“這個雞架,沒有我的份嗎?”

“……對不起了,小淮,下一次我送你。”

周應淮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,他轉身離開以後,沒走幾步,又折返了回來,一手端起桌上的雞架,一手拉住了許明月。

“不行,就這次。”

他不顧其他人的目光,將許明月拉到了沈岐面前,又把雞架放在了桌上,淡淡說了一句,“現在可以吃飯了。”

許明月心跳不已,還以為是吃醋的沈岐派表弟拉自己過來的,嘴角壓不住的笑容。

可惜,只共處了半個小時,浪漫的氛圍還沒開始,吃飽了飯的沈岐就提前離開了。

“我先走了,游戲要開始內測了!”

吃醋計劃徹底失敗,許明月郁郁寡歡,許承澤主動上前安慰,“我有個哥,在覆旦上大學,他也可以當直樹的,真的,要不我幫幫你?”

……這是什麽意思,擊鼓傳琴?

一整天下來,許承澤沒有喜歡上許明月,反而覺得做她的朋友、或者弟弟,倒是不錯,因為她為了追哥哥,那可是真大方,裕樹這個角色,才最幸福。

“用不著!我就在這棵樹吊死了。”

沈岐的背影越來越小,漸漸消失在人群中。

許明月、許承澤和許承林,三人楞在原地,不知所措,因為,誰都不知道這山是要繼續上,還是下。

直到夜色降臨,在景區門口,周應淮見到許家兄弟一起離開,不禁開口問道,“她人呢?”

“明月姐說她要一個人待會兒,讓我們先走了。”許承林聳了聳肩。

“所以你們就把她一個人丟在山上了?”周應淮語氣不屑,不免有些擔心。

雖然這附近安全的很,但她畢竟年紀還小,要是天黑迷了路,一定很危險。

於是,他轉身朝山上走去,逆著下山的人流,詢問是否有人見過許明月,終於,在山頂的一片亂石附近,找到了她。

一起下山的時候,許明月由衷感慨了一句,“小淮,還是你這個弟弟好。”

周應淮卻不動聲色,“說吧,又想麻煩我什麽?”

“嗯……就是一點小事。”許明月扭扭捏捏道,“過兩天不是畢業典禮嘛,我想要你表哥襯衫的第二顆扣子。”

見她一臉認真,周應淮心裏萌生了一個不好的念頭,是打算拿扣子去做法嗎?

不然,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而具體的要求?

“第二顆扣子,是有意義的。”許明月開始認真解釋,原來,這個梗來自於惡作劇之吻。第二顆扣子,是離心臟最近的地方,在臺灣,有送第二顆扣子定情的小習俗。湘琴和直樹畢業時,湘琴非常想要拿直樹的第二顆扣子,可惜失敗了,後來,直樹把這顆扣子做成了戒指,送給了湘琴。

“喜歡了沈岐這麽久,估計要以失敗收場了,上了大學肯定就要分開了。”說到這裏,許明月不禁有些傷感,眼淚在眼圈裏打轉,“我跑了一路,就算是倒數第一,也想要有個紀念獎。”

“……好,我答應你。”周應淮輕輕點了點頭。

許明月立刻轉悲為喜,一拳錘向了他的胸口,“小淮,你真夠意思!你才是我最好的弟弟。”

“……你覺得我會相信嗎?”

最終,許明月不知道周應淮究竟用了什麽方法,成功拿到了沈岐的扣子,但,她知道這個是真的。

因為,沈岐第二天的衣服上,明顯開了個口子。

兩個月以後,許明月和沈岐分開了,青春的故事戛然而止。

出發去機場之前,她意外巧遇了周應淮,“小淮,你怎麽在這兒?”

“路過。”周應淮瞄了一眼她的行李箱,仍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。

“我就要去上大學了,你要好好讀書啊。”

“不是每一個上大學的人,都可以拿到畢業證的,你也要好好讀書,別再只顧著談戀愛了。”

坐上了出租車,她打開窗戶,沖著站在路邊的周應淮晃了晃手鏈,“謝謝你的禮物了。”

原來,許明月把扣子做成了一條手鏈,帶著這份特殊的祝福,開始了新的生活。

離開,總是不舍的。

不過,因為這顆扣子,獲得了一些安慰,好像它是一個段落的句號,讓人可以很自然地,過渡到了人生的下一段。

“所以啊,我怎麽可能猜到他討厭我呢,明明就玩得很好啊。”

沈浸在美好回憶裏的許明月,忽略了一個關鍵的問題。

之所以遇見許承林,是因為他來公司找沈岐,兩人在會議室裏,說了半天的悄悄話。

而這個雷,馬上就要爆了。

一陣劈裏啪啦的鞭炮聲,淹沒了李女士的訓話,她不禁又把聲音提高了八度。

“那個福字要倒著貼啊。”

“我昨天剛買的一筐砂糖橘,今天就都沒了?”

“老許,你別關我的抖音,我要對著視頻學擺盤的。”

春節,終於到了。

電視裏,正循環播放著歷年春晚的小品。

許明月和老舅癱在沙發上,抱著砂糖橘一頓狂炫,即使聽了800遍“大夫瘋了”的梗,兩個人依舊哈哈哈個沒完。

“許明月!”李女士一聲喝,嚇得她立刻跑進了廚房。

“對聯我都貼完了,新衣服也換了,還有什麽活讓我老舅去吧。”

“這個活只能你幹!”李女士把剛出鍋的餃子裝進了飯盒,有些嫌棄地說道,“給你處的那個南方小土豆送去吧。”

這是周應淮在家裏的最新代號。

“好嘞。”許明月的喜悅溢於言表,這不僅是餃子,還是李女士對未來女婿的認可。

她立刻披上羽絨服出門了,踩著老舅的電動車,十分鐘就到了周應淮家樓下,這就是小城市的好處。

“給!酸菜陷的,可好吃了。”

周應淮笑著拿出了提前準備好的紅包,一個一個地塞進了她的手裏,“這份是李女士的,這份是老許的,這份是佳卉的,還有這份,是老舅的。”

“……我的呢?”

“忘記了,下一次給你。”

“……那好吧。”

周應淮轉身離開,走了幾步又突然折返回來,從背後拿出了一個最大的紅包,塞進了許明月的手裏。

“這就是下一次。”

“周應淮,你真好!”許明月笑著撲進了他的懷裏。

“小心餃子!”周應淮連忙一手攬住了她,一手護住餃子,他可不敢讓這份餃子有絲毫的損傷。

這時,小氦幾人打開了窗戶,笑著對二人揮手,“新年快樂啊。”

同樣在東北沒有家人的他們,組成了臨時家庭一起過年。

“新年快樂,發大財啊!”許明月笑著揮手。

新年第一天,想見的人立刻就可以見到,即使隔著厚厚的羽絨服,那擁抱,也無比溫暖。

離開前,許明月打開車窗,特意晃了晃手鏈,“記得嗎?”

周應淮不禁嘆了口氣,這個禮物,他根本忘不了。

因為,是假的。

畢業典禮那天,沈岐作為學生代表致詞,許明月特意穿了裙子,化了個淡妝,把頭發散開,還弄了個劉海。

見她這麽盛裝出席,周應淮無比後悔,怎麽就答應了她這個要求,要是沒有扣子,自己一定活不過今天。

於是,致詞結束以後,他鼓起勇氣把沈岐堵在了教室。

“表哥……得罪了。”

“表弟……你要幹嘛!”

周應淮拿著剪刀步步逼近,嚇得沈岐連連後退,最終,第二顆扣子,就這樣落到了許明月的手裏。

收到禮物的她異常開心,在學校裏不停拍照打卡,連廁所都沒有放過。

“小淮,你幫我拍一張。”

“幹嘛拍這麽多?”

“明天以後,我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學校了,紀念一下嘛。”

兩個人在學校裏晃晃悠悠,這裏吃吃東西,那裏拍拍照片,一直轉到了晚上。

周應淮不斷安慰自己,再忍一忍,反正,她很快就要去上大學了,不會見面了。

沒想到,離別的前夕,許明月又鬧出了一個意外。

周應淮回教室拿書包的時候,許明月竟然失蹤了,一番尋找以後,他在關了門的圖書館,找到了她。

學校的圖書館,流傳著好多鬼故事。

許明月頂著巨大的心理壓力,還是一層層轉了一遍,漆黑的環境裏,一點聲音都嚇得她不行,這時,突然一個黑影閃過。

萬幸,是周應淮。

“你嚇死我了。”

“你幹嘛跑到這裏來?”

“我來找扣子啊,剛剛不小心掉了。”

“就一顆扣子,至於嗎?”

“不是啊。”許明月解釋道,“不只是扣子的意義,主要是……你為了這顆扣子,努力了很久,這裏面還有你的付出啊。”

“我們也要分開了,不知道什麽時候再見面,這個扣子,也算我們倆姐弟情的紀念啊。”

“有你這個弟弟,這一年,挺開心的。”

聽了她的話,周應淮的氣瞬間消了大半,心裏不禁又有些愧疚,因為,她寶貝的那顆扣子,其實是假的。真的扣子被他在路上意外丟了,為了交差,他只好剪下了自己的襯衫扣子渾水摸魚。

雖然討厭她的沒有邊界感,但,她一直勇往直前的樣子,還是挺有趣的。

“走吧,我背你。”

見許明月被自己嚇了一跳而扭到了腳,周應淮有些不忍心。

可是,等真的背上去,就又後悔了。

即使他比許明月高了一點,不過,18歲的女孩已經發育了,她的胸貼著他的背,他還是臉紅了。

偏偏裙子又那麽短,他只能握著她的小腿。

太尷尬了。這一路上,周應淮一句話沒說,耳邊不停傳來許明月的碎碎念,念叨著這一年的事,一會兒哭一會兒笑。

他沒有心思聽,只想著這條路怎麽這麽長。

“我今天收到了錄取通知書,再過一段時間,就要去北京念設計了。”

“我第一次對未來有了具體的感受,也第一次體會到,什麽叫迷茫……”

許明月嘆了口氣,站在18歲的路口,她的確看不清人生的方向。

“我們班主任說,這個世界上,親人、朋友、戀人都無法陪你走到最後,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“所以不要害怕,一直往前走。”

周應淮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,似乎在責怪,這麽簡單的道理,你為什麽不懂,又似乎在安慰,未來沒什麽可擔心的。

許明月覺得眼前的小路很黑,只有頭上的一點月光,照亮了四周。

她散開的頭發一直貼在他的耳後,周應淮覺得癢癢的,最後,終於忍無可忍,將她放了下來,“你還是瘸著回去吧。”

面對他突然的暴躁,許明月覺得莫名其妙,“講清楚啊,不是我重,是你虛!”

最後,扣子的真相,就這樣一直沒說出口。

正月初七,帶著還沒散的假期氣味,眾人恢覆了工作。

不過,令沈岐頗感欣慰的是,員工們摸魚了一上午,就開始認真工作了,甚至,第二天還自願加班了。

不過,大家沒有時間理會他的感慨了,以周辰峻為代表的員工們,紛紛認為等沈岐去北京以後,許明月就是公司的老大了,所以,吹捧的對象,自然變成了她。

芃系列的上線時間越來越近,工作堆積如山,年後的這段時間裏,許明月一邊提前享受著領導的待遇,一邊忙著各種瑣事,完全沒有發現沈岐和李雯婷的秘密。

這幾日,兩個人一直鬼鬼祟祟在辦公室商量著什麽,不過,他們倆經常在一起鬼鬼祟祟,研究如何對付員工。

所以,誰也沒有多想。

但這一次,卻出乎了許明月的意料。

“你的病,不能再拖了,雖然公司利益最大,不過,身體健康同樣重要。”

原來,這一個月裏,沈岐總是抱怨著不舒服,今天到醫院查個腸鏡,明天到醫院做個CT,最後,醫生建議他掛了精神科。

果然,查出了焦慮癥。

拿著檢查結果,沈岐一個人走過了松花江大橋,一路上,想起了很多事。

回東平之前,他和前任分了手,他們一起讀書,一起見過北京的日出、瑞士的雪山、上海的黃浦江、倫敦的博物館,但,對方的家庭條件過於優秀,即使他北大畢業,即使他有了事業上的小成就,依舊夠不上可以結婚的標準。

兩人分手以後,沈岐感覺自己在外面做了一場盛大而光鮮的夢,雖然好,但不真實,所以,他迫切想要回家,想要踏實地生活著。

這一年,沈岐努力支撐著公司這個小小的烏托邦,給了許明月和其他人不再背井離鄉的機會。

可是,他真的很累。

累的點在於,這裏是他的家,和之前的創業不同,他沒有退路只能成功,更在於,那個原本陪在身邊的最好搭檔不在了。

芃系列的成功就在眼前,分公司的計劃即將提上日程,沈岐本以為一切都可以走上軌道,直到,前任結婚的消息徹底刺痛了他,即使早就在心裏和她做了切斷,但,隨著這個消息,好像青春就在這裏收尾了。

姨姥姥拍著沈岐的背,輕聲開解道,“你需要休息,好孩子。”

面對著沈岐的沈默,許明月百感交集,她的私心告訴她,要雞一下沈岐,讓他扛起對公司的責任,但好像,不知道怎麽開口,沒有人比她更清楚,那種看似一切都好,但哪裏都不對的難過了。

因為半年以前,她就是這樣結束了北京的生活。

於是,她什麽都沒說。

第二天,投資人海寧姐來到了公司,約許明月見了個面。

“沈岐想找許承林接手他的位置,不過,我拒絕了。”

“你們可能不這麽認為,在我看來,沈岐是非常優秀的創業人。”

“他有過相當成功的創業經驗和行業資源,不論是履歷還是個人能力,許承林都比不上。”

聽著她的話,許明月露出了隱隱的擔心,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就撤資吧。

“投資即投人,我當初就是相中了沈岐這個人,如果沈岐不在了,那什麽分公司的計劃就都不成立了。”

“除非……再有一個同樣優秀的人頂上去。”

……這是什麽意思?

“沈岐想休息一年,我可以等他歸隊,但時間不等人,這期間,只有你頂上去咯。”

“我?”許明月連連搖頭,“我除了設計,不會做別的。”

“我教你一個道理吧。”海寧姐喝了一口咖啡,突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,“當老板呢,最重要的不是運營能力,也不是用人能力。”

“而是要有把自己打造成IP的能力,說白了,就是對外可以讓人一眼就記住你,不管是出於你的能力而記住你,還是出於你的個人魅力而記住你。”

“一部劇想要成功,必須有一個突出的角色,是高啟強也好,梅長蘇也好。”

“所以,許承林不行,他只懂得運營。”

“芃系列除了沈岐,只有你可以代表它。”

擁有一家屬於自己的品牌工作室做主理人,的確是許明月曾經夢寐以求的目標。

許明月獨自走在大街上,冷風肆虐,她覺得生活非常嘲諷,一個月以前,她剛在漠河許下了承諾,要留在東北,敞亮地生活和愛人。

現在,就又打回原形了。

一回到家,老許就從廚房端出了熱乎乎的豆角燉排骨,李女士拿出了剛織好的棉拖鞋,老舅躺在沙發上刷抖音,沒心沒肺的傻樂。

家裏的一切都那麽溫暖,許明月真的不想離開。

書桌上,放著周應淮幾天前送的花。

一想到他,就更不想離開了。

“你心情不好嗎?”小侄女一臉沮喪,“那正好,我們去江邊走走吧。”

兩人懷揣著各自的心事,在江邊漫無目的逛了一個小時。

“思雨要準備冬運會了,她可以去更大的舞臺,我真的替她高興。不過,還有點難過,以後不能經常見面了。”

“我打算報考有海的城市,替她實現她的夢想,沒事就去海邊挖海鮮。”

“是啊,你還有幾個月就高考了呢。”

“你感傷什麽?”小侄女覺得奇怪,“分開是早晚要面對的事,逃不過的。”

“真的逃不過嗎?”許明月又一次想起了周應淮,如果她回了北京,就再也不能每天見面了。

“鈴鈴鈴!我帶了燒烤哦~”

原來,欣姐註意到女兒心情不好,特意買了好吃的哄她開心,沒想到,又撿到了許明月這個傷心人。

“你們兩個小女孩,有什麽心事呀?”

“這裏有燒烤、有啤酒、有江面吹來的風,等一下,我把音樂打開,好了,可以說出你們的故事了。”

已經40+的欣姐,用一種獨特的溫柔,安慰著兩人。

在聽完了許明月的講述後,欣姐卻當即開口,“我支持你回北京。”

“為什麽?”許明月大失所望。

“我常常看到那種劇,主角返鄉獲得治愈,還收獲了一段愛情,然後,就留在了小鎮,開啟了新的生活。”

“故事雖然好看,不過,總有種怪怪的感覺,現實裏還是要考慮主角的職業吧,比如你這個工作,就還是北京更適合發展啊。”

“不要以為返鄉了就有禮物收,好像只要回家就解決了一切問題,那是童話。”

“東北現在為什麽口碑好起來了,恰恰是因為有非常多優秀的人離開了,年輕人離開以後,在不同的地方各自發光,有一天有了機會,再回來宣傳家鄉,才會有更多人聽到。”

“有人留下,有人離開,各有各的軌跡。”

所以,我的軌跡註定要偏向遠方嗎?

許明月遲遲下不了決心,因為,她貪戀這裏,和這裏的人。

要如何開口,告訴周應淮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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